一起看世界

高三開始 爸中風10幾年了
印象深刻的是從機場接待大廳把坐在輪椅上的他迎接回家後
他先是因為復發跟不穩定的躺在床上
然後漸漸恢復一走一拐的在復健
之後 就在一次跌倒後 慢慢的坐在輪椅上的時間變多了
現在大部分的時候 他不是窩在家裏看電視
就是 在床邊睡覺
我覺得 看到他比較有活力的時候
應該是在便利商店門口賣彩券的時候
本來猶豫著是不是該讓他這樣辛苦
但是 發現有一件讓他可以努力的事情
讓他萎靡的靈魂 又振作了起來
這讓他覺得自己還是個有用的人
雖然偶爾還是會遇到一些用假彩券來欺騙他的壞人
生意賺不賺錢不重要 給他一定事情做是讓他恢復活力的方式

爸健康時候的形體
在我記憶裏已經模糊了
只記得肚子大大的 胖胖的 但是有一雙叫我羨慕的腿
中風後開始就像洩了氣的氣球
一下子瘦了一大半 皮都癱在股頭上
後期因為較少走動 身子也開始萎縮
腳因為痛風變形了 中風癱瘓的那邊也萎縮了
病魔奪走了他的形體
也改變了他的個性
老爸變的有點固執 有點憤世嫉俗
所以 其實好像除了買點東西給他吃
也好像沒有什麼是我可盡力的
他愛吃 貪食 可憐的是生病後有很多東西都不能吃 或吃不下
一轉眼就這樣過了很多年
我不是個孝順的女兒
頂多就是偶爾回家買個點心 或是幫他添添飯

家裡有三個姊妹
記得媽媽比較疼大姐 爸爸則是挺二姐
我是老么 跟姐姐年紀差距大
所以 自然是也沒什麼可爭的
因為爸爸是溫柔的巨蟹個性
所以 天蠍女兒跟巨蟹老爸 自然是合得來
老爸是我小時後覺得逃離媽媽嚴格教育的避風港
疼愛女兒們的他 總是會被著媽媽帶我們去吃好料的 （平常媽不准或不捨的）
因為 我這個被媽派駐在爸身邊看著他的小衛兵
更是他到哪我都形影不離的
公司聚餐我負責檔酒
公司旅行我就跟在身邊當派不上用場的助手
因為在公路局上班的爸
我小時後就是到處做遊覽車旅行
而我爸最大的樂趣就幫我拍照
他會拿著那時候機械式的單眼cannon
幫我在每個風景區拍照
記得有一次我剛好得腮腺炎為此大為光火
他還是半哄半騙的堅持幫我拍了一張在野柳海邊的臉種的跟豬頭一樣的照片
到我還印象深刻 我當時有多生氣

我爸不打小孩的 唯一被打過的就是我
只有一次 那是因為我吵著要吃冰無理取鬧的把自己關在房理鬧脾氣
他氣到把房間窗戶拆下來 進來打我
打完之後 還是帶我去吃冰
以前爸的工作是幾天住宿舍幾天回家的
我總會在門口跟鄰居小孩一起玩沙堆
等遠遠看到他就會跑過去迎接
他會一把將我抱起來 扛在肩上
當然那是很小的時候
媽常說 爸一到家就是幫我們三個小孩洗臉 擦手擦腳的
對小孩是疼入了心理
有好吃的都會留給小孩 盡心盡力照顧
尤其是我剛出生就被發現嘴邊有血瘤
那時候是要每週從苗栗到台北做冷凍治療
而我爸就這樣一個人帶著我到台大 然後又回鄉下
媽常說我最該感謝爸 因為他讓我免去了長大後會毀容跟開刀的痛苦

我爸也是我的聖誕老人
他小時候總跟我說 早點睡覺聖誕老人就會出現
所以 我總會乖乖上床 然後在隔天收到一盒包了杏仁的巧克力
一直到現在 我還是很喜歡這種包整顆杏仁的巧克力
總之 小時後的我 有一段日子是很認真相信有聖誕老人存在的
而且是不定期會拜訪我家 不是只有一年一日
我總會不斷問老爸 聖誕老人何時會光臨
我覺得那時候高大的他 其實穿起耶誕老公公的衣服也是很像的

小時後的我是很黏我爸的
因為爸比較溺愛小孩 總是會從新竹買一些名產回來
而我也會把吃到好吃的東西留給他
印象中的他總會在我家鄉下廚房理幫忙洗碗
而我會在放學後馬上回家獻寶
他愛吃甜食 我會留一片口香糖 或是軟糖之類的給他
他都會很開心的把他吃完 （其實我想那對一個大人真是不足以填滿牙縫的）
大一點的時候 開始跟同學混的時候
我總在老爸生日那天因為出去玩很慚愧的買一袋軟糖給他
那時候的我大概想這人真好打發吧
因為老爸的溫柔 所以媽常會覺得他在家真是做盡了壞人
不過我媽也說那是爸這輩子做的最讓他沒話說的一件事情
就是疼愛自己的小孩
因為這樣也從來沒有外遇 或是太多不良嗜好
他不煙不酒 就是愛吃

對於爸的記憶其實很多
前陣子看到呂如中談起自己中風多年的老爸
還有最近的艾莉的異想世界中描述的那些艾莉與爸爸之間的互動
塵封的記憶又再被喚醒
現在沒有天天住家理
每次到公公家吃飯 在外面遷著女兒手逛街的男人
我都會想到我爸

長大了 不知道為何子女跟父母都不再像以前那樣親暱
女兒跟爸爸間總會會存在一總微妙的情感
最近常想要是爸爸跟我公公一樣還是這樣健康
他們兩人要是可以一起泡個茶 聊聊天 散散步
那該有多好呢